【皮法/短篇完结】君と出会って僕は変わった/与你相遇,我改变了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君と出会って僕は変わっ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皮法/清水/现实向

 

“一个日日夜夜与足球相伴的人,突然一下离开了球场,就会变得无所事事。”

你当然忘不了当年,你第二次离开巴塞罗那的那年,你在某天接到Puyi的一个电话,Puyi在电话里向你抱怨退役后的生活是多么无聊。你口头上应着Puyi说的每一句话,脑中却不由得计算起你们有多久没有打过电话了,在巴塞罗那,有事都会直接去找对方,很少打电话。

你在这个夏天离开了诺坎普,拖着行李去了伦敦,来伦敦的那天赶上很久不见的大雾天气,你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,前方一片雾茫茫,你什么都看不清。此时的你,在命运的洪流中过早的失去了主动性,你感觉到作为一个职业足球运动员的压力盖过了快乐,你身心俱疲,你迷茫而不知所措,你甚至想逃。

你自然对Puyi的话半信半疑,你挂上电话,突然开始羡慕他从一而终的职业生涯,相比之下你不由得厌恶自己的胆小怕事,优柔寡断。你做不到他那样的无私,也承认自己没有那样的担当;你一下子讨厌极了自己。你默默的把头低下去,想着你还要经历多少次转折才能走到终点。

 

终究你成为了那个幸运的,你在切尔西无事终老。告别赛上,四周看台的球迷举着你的四号球衣,栏杆上挂着向你致谢的横幅,你绕场一周,挥着手向球迷告别。队友把你抬到场中央抛举,旁边放着英超冠军奖杯,在一个如此重要的日子划上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句号,你望着被球场轮廓框住的天空,一下子流下泪来。

你退役了,除了在过期的报纸上可以看到你挂靴的新闻外,你再也不用担心会在镜子以外的地方看到自己的脸了,当漫天飞的骂声和争议,你自己心里羞愧或者是愤怒的声音一下子全部停息,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。

你没有回巴塞罗那,你留在了伦敦。那个地方是家,但你并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或讲义气的兄弟,你觉得没有人会接受你,包括你自己。

 

 

退役后的生活确实像Puyi说的那样无聊,老婆和孩子们去旅游,你却因为身体问题需要暂时休养一段时间。坐在花园的躺椅上,你不想玩手机,不想打游戏,也不知道手脚该怎样放才舒服。

所谓的身体问题应该是每个退役球员都会遇到的,一下子从紧张的状态中松懈以后,每天早上起来,你的肌肉便止不住的酸疼,医生要你保证充足的休息,中午睡一睡午觉,还让你学了几个瑜伽动作,在洗完热水澡后做一做。你谨从医嘱,在一个午后准备上床睡觉,在你好不容易有点睡意时,一个电话打了过来。

“Cesc?”你接起电话,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。

“是我,Leo,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我要回罗萨里奥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会来送我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还会回来吗?”你急着追问。

“会的,但可能不多。”

你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阻止这场离别,你用手撑住了额头。

与此同时,你也在担心另一件事。

“皮克也会来送我。Cesc,皮克想来伦敦见你,你愿意吗?”电话那头的梅西,语气轻的像在试探什么东西。

他确实是试探着什么东西,你苦笑几声,回答:“有什么不愿意的?”

挂上电话,你一下子觉得筋疲力尽,倒在床上摆着大字,你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,怎么也睡不着。

 

 

梅西发短信告诉了你皮克来的时间,现在离那个时候已经不到一天了,吃过晚饭,你来到平常都给孩子们用的书房,没有经过寻找,直接在书架最顶层拿出了一本你从没看过的书。你翻到第22页,一张已经有点泛黄的照片出现在眼前。

——笑容略为腼腆的你和像个小猴子一样咧着嘴的皮克站在球场上,勾肩搭背的对着镜头,两人胸前都有着巴萨队徽,那是在青训的时候你们要梅西给你们拍的。

你看着它出了神,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,你平静的生活,被已逝岁月里一个平凡的瞬间毫不留情的打破了。

 

 

在面对自己时,你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你清楚的记得,在你告诉皮克你要离开的那个晚上,皮克用尽全身力气摇着你的肩膀,声嘶力竭地、一遍又一遍地问你为什么要走,你看到他蓝色的瞳孔里是你紧闭的嘴和一双无神的眼睛,然后那些东西慢慢的汇成了一滴一滴的眼泪,从他那时常皱起的眼角滚落,顺着他那好看的面庞的轮廓滑下来。

巴塞罗那的夜风难得那么刺骨,你被吹得无比清醒。你强忍着泪水,眼眶胀得酸疼。你的鼻头变得红红的,就像皮克的那样。

“Geri,对不起。”你终于开口,说的却是这样的混账话。

“不要对不起……”皮克不再摇你的肩膀,他放开手,摇摇头,直直的盯着你的眼睛。

“对不起,我没有理由,我只能走。”

你侧过头,不敢迎上他的眼神。

你怎么能告诉他,你怕把诺坎普的板凳坐穿,你怕自己的青春被浪费,你在前途和情谊中选择了前者,你怕承担对自己不利的后果,你自私,你无耻,你懦弱,你反悔了。

你怕,你怕你一旦告诉他,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。

“我们连队友都不再是了。”他的西语发音含混不清,像是夹杂着哽咽,你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,但你可以想象他的表情。

“是的,不会再是了。”你转过身去,“再见了,Geri。”你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正常,不带任何的留恋。

你不顾一切的往前走。不要回头,你告诉自己。

眼泪开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流,你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来。刺骨的夜风迎面吹来,吹得你手脚僵硬,每一寸皮肤都痛苦地麻木着。

 

 

时至今日,你走了这么久这么远,皮克是否还在等,你无从得知。当年那个晚上在巴塞罗那难遇的寒风,在伦敦倒是从不缺少,只是在那之后,皮克成了你生活中永远缺失的一部分。

明天皮克要来,你一时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,多年未见的激动,难以抑制的期待,无法回避的不安与慌乱,你一下子发觉,自己已经难以拥有当年那样无暇的心境了。成长多痛苦,你一边想着,一边把照片小心翼翼夹回书页里,把书放回到书架上。

成长多痛苦,有些东西就算失去了,也要永远的记得。但你并不想也无法埋怨命运,命运是给了你机会的,只是在那个关头,你选择了放手,事先你为了那一刻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,但没想到,承担它带来的痛苦原来是这么艰难。

明天皮克就要来了,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梦到他了,你这样想着,渐渐进入了梦乡。

 

 

第二天皮克如期赴约,他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。你出来开门,其实你已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了,但看到面前的这个人时,你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的颤抖。

他向你问好,你轻轻颔首,也客气了几句话。

你面前的他,几乎没有什么变化,那双眼睛笑起来还是会弯弯的,眼角多了些碎碎的皱纹,胡子也还是留了起来,一笑嘴还是咧的开开的,像只大猴子。你还是要抬着头看他,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一半玩笑一半正常,分辨不出真假。

“今天天气不错。”你把准备好的拖鞋拿给他,他开起了英国式的玩笑。

你笑笑,不知如何回答。

他跟着你来到客厅,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,他在电视柜上找到了你的一张照片,指着相框说:“嘿,这是我最喜欢的中场。”

“你可不是我最喜欢的后卫。”

这个场景就像很多年前你们在同一个更衣室里的一样,可你无法再那么没心没肺的乐不可支。你只感觉你的背都是僵直的,你的肌肉莫名开始隐隐作痛。

你找了个借口去厨房找咖啡,你一边翻冰箱一边仔细回想着他刚刚所做的每个动作,也无法推断出他是否真的已经释怀了。

你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,这么多年来,你每一天都想知道这个答案。

你拿着冰冻咖啡走到客厅,皮克正在望着那张照片出神,你把咖啡放到他面前,他才回过神来。

你一边拧着瓶盖,一边对他说:“你来找我干嘛?”

“这盖子真紧啊。”他装作没有听见你的话。

“你..”

该死,你问不出口。

“我没有原谅你,”皮克终于拧开了瓶盖,“咕咚”的灌了一口咖啡,“这么多年来,一次也没有。”

你并不惊讶,这句话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,你早做好了准备。

“我确实不该被原谅。”你也喝了一口咖啡,咖啡很冰,突如其来的清醒让你有些头痛。

“但是后来我也想通了,”他拿起相框,照片上的你那时已经是切尔西的一员,“如果那次你没有走,我会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。”他咳了一下,继续说:“你过得很好,非常好,就算我不原谅你,也没有关系。”

有关系的,你在心里说,有关系的。如果你原谅我,如果,有些话就不用每次都说不出口。有关系的,如果你原谅我,我就可以跟自己说,你已经不再是个罪人了。如果你原谅我,我就不会,就不会…

「我就不会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你。」

你对自己说。

 

 

你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退役后的琐事,他吃了你做的午饭,并且嘲笑了你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。饭后你们打了几盘实况,最后一盘时他看了两次表,结束的时候你问他是不是要回去了,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,你笑着邀请,让他有空再来玩。

你把他送到门口,互道再见后,他打开车门,却突然问你:“你为什么不回巴塞罗那?”

“英国天气很好。”你模仿着他进门时开的玩笑。

他低下头又点点头,咧开嘴笑了。

 

 

最后他摇下车窗挥手跟你说再见,你也挥手还礼,他发动了汽车,车慢慢启动,你将身子转到对着车尾的那一边,挥了会儿手,他的车已经开出一段距离了。

这多像许多年前那个晚上,这是这次看着对方离去的,变成了你。

你的胸口闷得厉害,脑袋却在发热,你整个人晕晕乎乎的,好像喝了酒一般。

你总觉得有什么事,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了。

你追了上去,你跟着他的车用尽全力的跑着。你的肌肉不再酸痛,你的脊背不再僵直,你不再犹犹豫豫的考虑着每一个可能、每一种选择、每一个后果,你就这样跑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,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你追着和他之间的每一寸距离。

你跑。

你跑。

你不求任何结果,不求他能够停下车抱住你,你什么都不需要。

你跑。你只想要有些东西能不这么快消逝,你只想大汗淋漓,你只想追着他,不要让你们之间的距离再变大一些。

你不想再放手了。

你没有想到,退役以后,你还能这样拼尽全力的奔跑。你的大脑在嘲笑你没有任何意义的行动,可你的双腿却往前迈着,往前,往前,仿佛不受控制。

跑到你的衣服被汗水一点点的打湿,你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和沉重,你的双腿渐渐没有力气。

你停下来,弯着腿,用双手撑住膝盖,抬起头,目送着他的车愈行愈远,最终消失在一个你当年来时流连过的拐角。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,四周的声音愈显嘈杂,一向喜欢安静的你,这次却轻轻地笑了。

“再见了,Geri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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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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